少年C10
10.
沈礼渊如释重负地合上书，一抬头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六点半了。离高考还有一个星期，他比从前更认真拼命地学习，似乎是抱着把自己的所有都赌在这一场考试里的决心。
焦虑不是没有原因的。
之前专业考试的录取结果已经出来了，他最想去的A大在二轮面试的时候失败了，后来考的几间学校虽说都有不错的回应，但沈礼渊还是觉得不甘心。如今摆在眼前的选择，一是本地的C大，二是邻市的Y大。Y大近几年的成绩十分亮眼，不少本地的应届传媒生都拼了命地想考进去，即使它离C市足有八个小时的车程。
他只是想为自己争取更多可能性。
连平时粗线条的夏尘都看得出沈礼渊处于极度紧绷的精神状态中。虽然夏尘已经一连几天由于他的晚归导致自己要么饿肚子去上课要么就是快要迟到……两种情况都不怎么好，但夏尘也不好说什么，他知道这段日子对沈礼渊来说意味着什么。
留下和离开，中间大概是20分的距离。
夏尘曾经坏心眼地想那20分的可能性彻底消失，自私地想让他留下来陪自己。但每次自己晚上起来去厕所经过那人的房间时总是还亮着灯，不时有叹气、摔笔的声音，夏尘觉得抱歉，只好难过地走开。
而终于到了高考。
天气晴朗得让人觉得刺眼，风依旧闷热，聒噪的蝉鸣不绝于耳。夏尘难得地早起，吃早餐时两人都沉默不语，气压低得可怕。直到沈礼渊拧开门把说：“走了”的时候，夏尘才一把拉住他的手，闷闷地说：“加油。”
沈礼渊笑得很开心，他答应道：“会的。等我回来。”
头顶上的风扇在吱呀吱呀地转着，离收卷还有十五分钟，沈礼渊已经把试卷检查两遍了——还是那句吧，会做的应该拿满分，不会的就刷步骤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风景尽收眼底。蓝天白云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扭动变化着姿态，不知是香樟还是什么的高树直跳摇曳着，被晒得有点蔫掉的薄叶看起来就像了无升级的纸片。他凝视着某处，思绪开始漫游起来。
那么，留下还是离开？
留下意味着什么，离开又意味着什么，这种敏感一旦有了结果的问题就像深水炸弹一样可怕，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没准备好面对未来。他把自己看得太勇敢，以至于忽略了太多潜在的风险，关于未来，关于抉择，关于这个社会，他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少。
“叮——”
铃声准时响起，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慌忙再确认了自己的姓名班级考号没错以后便稍稍安心，只是脑内那个连接“过去、现在、未来”的思考题，还没有答案。
夏尘故意骑着车在艺高周围转了很多圈，他看到球场上驰骋着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广播里是怀旧的“同桌的你”，他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开门就看见夏尘呆坐在客厅，看到自己回来了慌忙站起，明明一副有很多话想讲的样子，却又看着自己脸色什么也说不出口。
真是搞笑。
沈礼渊走过去轻轻地抱着他，在耳边说：“那么，我毕业咯。”如此轻巧地说着，感觉身心也轻松了不少。
然而夏尘一听到这句话却马上哭了出来，倒是让沈礼渊有些措手不及。
“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啦……”
“呜…感觉，太，太快了……”手臂用力地环紧那人，仿佛一松手就会不见一样。
“你要等我。”
“什么？”
“我说，你要等我。”
正想说“我会等你”，沈礼渊迟疑了几秒后却用更认真的口吻说：
“我不会等你的。”
以至于他的哭声戛然而止，夏尘抬起头惊愕地看着自己。
“我不会等你的。我会一直前进，变得更优秀、更努力，所以我不会在原地等你。要是你想一直看到我，就要更努力地追上来，懂吗？”
沈礼渊不知道这几句话对夏尘有多重要，直到后来当夏尘变得明亮耀眼地站在自己旁边的时候，他觉得不可思议。
“好。”夏尘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哭的心情，扁着嘴挤出一个字。但无奈抱着自己的人听到自己的回答后竟然笑得更开心，他觉得沈礼渊实在太残忍。
于是又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总有路，总会相逢。少年不惧岁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