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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ther way

C6

五月末,C市的气温升幅让人觉得窒息。今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而为了避免出现“运动员因等候检录时间过长而晕倒”这种尴尬的场面发生,C市的高校联合运动会提早举行。

高校联合运动会,顾名思义,就是C市各高中联合举动的运动会。打着促进各校交流、相互学习的友好旗号,实质上不过是各高中生源的摸底和攀比。老家伙们活了几十年,最放不下的还是圆滚滚的啤酒肚和愈发脆弱的脸面虚衔。而作为艺术高中,夏尘所在的学校常年在运动会中处于尴尬的位置,甚至被忽略也是常态。但校长好像也已经看清了这个事实,每年运动会前的高联体侧像例行公事般估计几句就匆匆离开。

但今年,似乎有点不一样。

艺高的新高一爆发了让人刮目相看的运动潜力。在这次高联体侧中有几个项目的纪录险些被打破,其中包括男子百米和跳高。“夏尘”、“陆骁”这两个名字突然被传播开来,成为艺高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但两位当事人倒是一脸无所谓。

“你要报几个项目?”

夏尘一脚蹬上自行车,没几步就追上了前面的陆骁。

“跳高和接力。”

陆骁是夏尘隔壁班的同学,担任班长一职。因为两个人上的都是夜课的缘故,所以关系也就特别好。只是在那次体侧之前,夏尘对陆骁初中的运动实力是没有想到的。

“你之前练过?”

“嗯,小时候自己老是比同龄的孩子矮一截,所以就拼命跳,后来误打误撞就被抓去练跳高了。”讲完还干笑了几声,动机真是单纯啊。

“那我也报跳高好了。”夏尘一脸坏笑,心里的胜负欲蠢蠢欲动。

“没有练过就去参加,很容易受伤。”

“放心好啦,我没那么弱。走啦!”

少年爽朗的声音还在耳边,但很快那人就拐了弯,与自己的路不同方向。陆骁无奈地摇头,然后一路轻哼着歌走了。

 

运动会当日。

早上出门的时候夏尘问沈礼渊会不会来观赛,沈礼渊一脸嫌弃地说“你以为我会那么有空去看一个小屁孩比赛吗,输了还丢人呢”激得夏尘差点没拿书砸死他。

也对,高三生学业为重。

但谁说我会输啊,沈礼渊你就等着吧。

 

男子百米检录处。

沈礼渊等得百无聊赖,恰巧遇到刚跑完接力的陆骁。

“喂傻逼头发都吹成中分了啊!”

陆骁停住脚步,回过头顺手扔了条毛巾给夏尘:“好好跑,接力爷可是拿了第一啊。”

“还没宣布赛果你就这么确定?”接过毛巾,还好是干的。

“因为是陆骁。”那人极为骄傲地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满是自豪。他挥了挥手,然后和一同接力的同学往休息处走去。

夏尘的胜负欲彻底被激发出来了,在这炽热的太阳底下猛烈地燃烧着。

 

“预备——跑!”

枪声始鸣,夏尘就迅速冲了出去。早上十点多的阳光还不算毒辣,他狂奔的时候耳边只听见风声呼啸,四肢用尽全力地伸展,胸腔强烈地起伏着,眼前的景色如此单一,却让他感到刺激。场外的尖叫和呐喊一概不管,他只觉得自己在浪潮中突围。

    三、二、一!前倾,冲线!

夏尘满意地闭上眼睛,阳光下少年的笑容明亮晃眼。

 

下午是跳高,检录处挤满了高瘦的男生,全天底下的老师似乎都形成了“长得高的人跳高也一定好”这种世纪错觉。夏尘和陆骁都顺利地过了初赛,半决赛时夏尘险些失误,让陆骁捏了一把汗。

“小心点别受伤啊。”

夏尘点点头,甩了下隐隐作痛的右脚。

决赛时还剩最后四人,挑战的高度是1.70m。事实上作为艺高的学生能挤进项目的决赛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但一举突破两个名额似乎真的引起了轰动,场外围观的人数意外地多,连艺高的校长也腆着肚子一边擦汗一边微笑着观赛来了。

而人群中,也有一个人在默默注视着夏尘。

 

“编号79,陆骁,第一跳。”裁判发号施令后陆骁便步伐轻盈地跑了出来,几步助跑后加速在垫前跃起,漂亮的背跃式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陆骁稍一用力蹬脚,半秒后稳稳当当地触垫,而横杆依旧静如止水。

过了。

场外爆发出尖叫声,鼓掌的少女们双眼发光地盯着瓶颈的少年,夏尘看着下场后在休息处喝水的陆骁,突然预料到下一期艺高的校报的头条标题了。

而另外两个男生都接连失败,其中一个似乎还拉伤了背肌。夏尘紧张起来,耳廓微微发红。

 

“编号41,夏尘,第一跳。”夏尘屏息,迈开步子开始助跑,快要到达垫前时他稍一抬头,突然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面容。呼吸一不留意就紊乱起来,步子也刹车似的停住。

场外的观众发出遗憾的嘘声,夏尘讪笑后向裁判示意便重新开始。

刚才自己看见的,是沈礼渊吗?

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但忽然间又觉得安心。这种模棱两可的错觉更大地激发起他内心的胜负欲,陆骁也开始注视他的动作。

助跑,加速,起跳,身体后仰,双脚蹬起。落垫。动作行云流水地在几秒之内完成,裁判满意地挥旗,示意通过。

剩下的对决就是艺高内部的事情了,有些学校的学生丧气地退场,但留下来的也饶有趣味地期待高联的纪录被打破。

 

于是高度上升为1.75m。

“编号79,陆骁,第一跳。”

夏尘并没有看他,因为在自己刚才下场的时候便感到右脚传来的痛楚,从脚踝到大腿,以至于他连笑都勉强。

不可以输。

夏尘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缓步向前走去的同时也在人群中试图再次寻找刚才一闪而过的面容。下午的阳光变得毒辣刺眼,照在皮肤上有如灼伤。陆骁顺利地通过了这个高度,下场时并未发觉夏尘的不妥,便径直往休息处走去。

“编号41,夏尘,第一跳。”

人群中沈礼渊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夏尘忍着痛开始助跑,加速时右脚愈发沉重,单脚起跳那一刻更是觉得自己全身脱力。但一想到陆骁轻松从容的样子,他便不服气地用力往后仰,仿佛连脊背都要坳弯。无奈右脚实在痛得失去自控能力,下落的时候碰到横杆,雪上加霜的是当夏尘触垫后横杆正砸在他的脚上。

场外嘘声四起,裁判也遗憾地举旗,确认成绩后宣布比赛结束。陆骁等了好一会儿后发现夏尘还没离开软垫才觉得不妥,正想上前的时候场外却有人比自己更早出现,小心翼翼地扶起夏尘往医疗隔间走去。

“没事吧?”陆骁的喉咙有些发紧。

夏尘躺在隔间的担架床上,一只手抬起遮住了双眼,紧抿着下唇仿佛在忍耐什么。脸上和脖颈出了不少冷汗,想必很痛吧。

沈礼渊握着他另一只手,一边帮他擦汗,眼里满是担心。

听到陆骁的声音后夏尘稍微移开了自己的手,故作轻松地说:“我输啦。”

 

校医做过简单的检查后转告沈礼渊最好还是送去医院复查,这让沈礼渊和陆骁的脸色都难看了些。倒是那个忍着痛的家伙还勉强地笑着“没事啦不会有大碍的别担心”。

医护人员进来抬担架床的时候陆骁上前握了下夏尘的手,小声地说:“等你回来,我们再比一次。”

那人轻笑,反握道:“好。”

 

医院。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还参加了跳高而我不知道?”沈礼渊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右脚被打上石膏的少年。

   “呃,惊,惊喜?”少年小心地陪着笑,总不能告诉他是自己的胜负欲作祟吧?虽然自己对跳高是毫无经验,但事前的体测自己发挥得挺好的啊,更何况是谁早上说自己一定会输的啊?

   沉默地对视了好一会儿,沈礼渊长叹一口气,坐在床边无奈地说:“真拿你没办法。”

   夏尘如释重负,然后炫耀般拿出自己男子百米的奖牌,“我厉害吧?”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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